台北的一座“诗舍”与一堂中国“文史课”
掩映在绿树荫下,位于台北市济南路二段25、27号的“齐东诗舍”显得苍老、安详,喜鹊在枝头“碎碎念”,枝头在春风里轻轻摇,春风在这新旧交错的城市里年复一年。
周末的“齐东诗舍”比平日要热闹些,因为按下工作暂停键的热爱文学的普通人要来此赴一个特殊的约会。25日就有一场讲座在此举办,主讲者是台湾著名戏曲学者曾永义,这堂课的题目是中国文史中的“四大美女”。
曾永义先生长期致力戏曲理论、戏曲史研究和昆曲推广,著有《明杂剧概论》《蒙元的新诗——元人散曲》《中国古典戏剧的认识与欣赏》等,改编创作昆曲剧本《蔡文姬》《杨妃梦》和京剧剧本《御棋车马缘》《霸王虞姬》等。此外,他还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参与举办“昆曲传习计划”,邀请大陆昆曲艺术家来台讲学。
关于西施,曾永义不仅讲到《左传》《国语》《史记》,还提出西施故事文本取自东汉赵晔的《吴越春秋》;谈到貂蝉,又分析了《后汉书》……分析两岸中国人所熟知的“四大美人”故事,他把“史说”与“戏说”对照,把台下听众带入到对历史、文化更深的思考之中。
“尽信书不如无书”,曾永义引述孟子语说,历史人物受不同时间及观念、情感影响,成为后人借镜或尊崇对象,而每个年代的思想观念都有差异,人们的诠释也不尽相同。民间传说如同堆雪人般,将大众期待的样貌加以塑造,成为一种“类型”,随着时间慢慢定型而化作“典型”。
“民间故事是民族意识、思想、情感逐步累积的结果。”曾永义认为,中华民族有大量的民间故事,反映了民族的共同意识形态。例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传说集历代爱情故事之大成,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,至今都广为流传。
一堂中国文史讲座,近两个钟头。时间悄然划过,“诗舍”里人们不划手机、不理会鸟叫车鸣声,似乎真是和曾老师穿越回到那遥远时空里,如沐春风,静静思忖历史文化雕刻的时光。
齐东诗舍,就是这样一个隐匿于繁华都市的文学地标,让人们可以“暂停”忙碌,“任性”回归诗意的居所。
听完曾老师的“文史课”,走到院中,仰望高耸的苦楝树,它有个英文名是Chinaberry。台湾作家席慕容有如是描摹:“你最好在三月底和四月初的季节里去,你会看见他开了一树,丰美而又柔和的花簇,粉紫的花簇开满在灰绿的叶丛之上,远远望去,你几乎不能相信,一棵苦楝能够开得这样疯狂而同时又这样温柔。”
今年苦楝树花还未盛放,但即便如此,诗文之花在这里始终馨香浮动。“齐东诗舍”里有一个常设的台湾诗歌展,可以看到难得一见的诗人手稿,其中有日本殖民台湾时代高扬中华民族意识的赖和、林幼春等,也有1949年后来台的大陆诗人周梦蝶、洛夫等。
湖南籍著名诗人洛夫本月19日在台北病逝,“齐东诗舍”当天在社交网站推送先生2015年所做的讲座视频。“有人问我,诗歌不是早就死掉了吗?”洛夫在开场白里说,他刚走访大陆十多个城市,看到各种诗歌活动,“诗歌的生命力完全出乎我的想象,今天在这里也看到这么多人。诗歌永远是人生命力旺盛的表现,虽然是个孤寂的事业。”
“今天不是诗的时代,却是需要诗的时代。诗人的最高使命是什么?”想着洛夫的话,看着周遭包围的高楼,让人觉得“齐东诗舍”像一个空间概念上的洼地,但在心灵层面却是一处高台。(记者 陈键兴、石龙洪)